贾高建提出:“作为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应该努力成为人类理性的代表,自觉地站在社会公共利益的立场上,追求科学真理,维护社会正义。他应该是社会发展进步的先行者和启蒙者,应该具有自主的思维能力和深刻的批判意识,不畏强权,不媚流俗,勇于向一切愚昧、落后以及不公正、不合理的东西挑战。”
按理说,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接受视野的扩大和话语禁忌的消融,当下的文学应该集以往之大成,成为中国文学史上又一大高峰。然而现实却给我们开了一场残酷的玩笑,当我们认真审视当下文学时,只会发现它所具备值得骄傲的地方,远远不能与它所拥有的丰厚历史、时代资源成正比。相反,我们见到显现于文本中的,更多的反而是历史、时代资源被挪用、滥用,是滋生于物欲声色那虚妄的满足中的种种可悲之症状,这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综合观之,主要有以下三大症状:
一、“失控性性亢奋”症
在当下文学的各种症状之中,最典型的就是“失控性性亢奋”症。
如果说文本是碟子,内容是菜肴,性描写是盐的话,那么可以说改革开放之前的中国文学是刻意规避调料,有菜无盐,使得爱情也变得淡口;开放之后那几年,可以放盐了,而且下料谨慎,于是味道适宜;但是到了当下,碟子里到处是盐巴,而菜肴反倒成配角了。这种分寸感的渐失,直接导致温柔甜美的爱情在这些文本中遭到严重侵蚀,甚至于被赤裸裸的性欲写真所代替。在小说里,没有心灵的相遇,无需志趣的相投,主人公们只要一认识,见几次面,就马上脱了衣服上床。恕我直言,如此描写,人跟牲畜有什么区别?两情相悦之美还能剩下多少?还有,翻阅当下的文学作品(特别是小说),几乎到处都是对人体敏感部位以及男女性事的细致描写,具体得惊人,让人越看越像是在读医学院出版的《生理解剖》和《性学研究》。难怪曾有某大学的教授感慨,如果当前的小说投放到明代的图书市场,只怕要害得《金瓶梅》都滞销了。
对此,有人美名其曰为“身体写作”,假如这种荒谬绝伦的场面描写也叫“身体写作”,那真实在是对人类健美身体的一种莫大玷污,新近提出的称谓“下半身写作”倒还恰当些。此外,一些“美女作家”辩称这是“女性主义”,不知道她们是出于无知,还是故意混淆概念,总之我想她们应该回学校好好读点理论著作,弄清楚“女性主义”跟“菲勒斯中心主义”这两个概念有什么区别再来发言。
谢有顺说过,“叙事既是经验的,也是伦理的,被叙事所处理的现实,应该具有经验与伦理的双重品格”。铁凝更是明确地提出,“文学要有捍卫人类精神健康和心灵高贵的勇气和能力”。可是在患有“失控性性亢奋”症的作品中,道德和批判意识发生缺席,思想内蕴极度贫瘠,构筑全文的内在精神早已被抽空了,整篇文本只能靠感官的刺激和辞藻的华美来维系。作者们对于香艳勾人的场景津津乐道,不吝笔墨,然而对于这些事情背后所需要反省、深思的东西,他们却是一直在顽固地缄默、回避着——为什么要有人踏入青楼,从事这种龌龊的职业?这些人的心灵发生了怎样一种畸变?导致这种畸变的外在环境和个人因素究竟是什么?作者们根本就不愿去探讨、揭示和反思。
那么为什么有这么多作者醉心于写这些文学作品呢?其实只要放眼当今的浓厚的商业主义氛围就一点也不难理解,在实际上正是铜臭腐蚀文坛的一种表现。这些作者在金钱的感召下,自觉遵守资本运作的逻辑规律和表达模式,努力迎合、激发人的心理中的灰色部分以吸引更多的读者,借此进一步扩大发行量,从而获得更大的利润。
更让人忧虑的是,当下不少内容十分严肃的小说,竟也有向“暧昧”靠拢的趋势,把书名改得黏乎乎的:什么《丰乳肥臀》、《有了快感你就叫》、《保护乳房》、《四十一炮》……多么具有感官诱惑力,让读者还以为是色情小说呢!
不客气地讲,虽然当下中国文学在捍卫人类精神健康和心灵高贵方面所拥有的很大一部分是负资产,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中国文学史却的确正在掀开一个新的篇章,题名就叫做《越“暧昧”就越来钱》,或《我就裸露我怕谁》。这可真是“著书皆为稻粮谋”和“我得稿酬之后哪怕洪水滔天也无所谓”的当代最佳注释。
但我不得不指出的是,谁敢想象一下我们的下一代在此种精神毒素的熏陶下,会形成一个什么样的灵魂?须知,我们对自然环保的短见所带来的严重后果,现在已经初见端倪,假如我们对年轻一代的心灵健康,仍是如此漠视、如此目光短浅,恐怕不会过太久,也将受到历史严厉报复!
二、自闭症
宏大叙事思潮隐退之后,文坛在新空气中迎来了历史新的一页,作家们也随之获得了更大的写作自主空间,能够让个人化的感情、思绪在文本里自由舒展。然而让人惋惜的是,许多作家不久却矫枉过正,一头钻进狭隘个人叙事的樊笼之中,只管自顾着书写私人话语、小情小调,而周围世界发生的一切似乎都与他们无关。在这种自闭的心态下所创作出来的作品,其分量之轻,可想而知。
而更让人伤心的是,新生一代的作者们在一些前辈那具有误导性的指引下,往往把“自闭症写作”模式认之为文学正途,奉为圭臬。虽然这些新生一代的作者们与我们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下,甚至同一个城市中,每天跟我们打几次照面,但在他们的作品里记叙的,却是让民众感到非常陌生的另一个世界。那儿满是公寓写字楼、酒吧、白领丽人、老总、化妆品、咖啡……至于入城农民的悲欢际遇、下岗职工的忧伤与期盼、广大工薪阶层的生存的艰疲等等每天发生在民众身边的,许许多多零散却意义深远的那些事件,对不起,读者根本就别想在患有“自闭症”的文本中见到。
在对这些散文、小说进行阅读的时候,读者很难产生审美快感,而只会觉得它们的思想意蕴十分浅薄,感到文本里的一切都是无意义的,因为它们与民众的生活之间存在着一层厚厚的心灵隔膜——作者们那极度私人化的叙述,由于站在民众生活之外而不再有能力激发百姓的共鸣,更谈不上什么感染力或震撼力。
在进行文学批评时,我们要怀有开放的心态,所以对此我无意对之施以“脱离群众”、“漠视底层社会苦难”等激烈的措辞。但是正如法国作家弗朗索瓦·莫里亚克所着重指出的那样:“只有到了不再热衷于自己时,我们才开始成为作家。”如果作家不愿倾听民众声,不把自己融入广大群众之中,不对当下人性在资本逻辑中异化的现象加以深切地哪家白癜风医院较好皮肤白癜风如何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