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70岁的老人,为了让偏瘫的妻子能坐着轮椅到楼下透风,花了3个月用一块块木板,一个个零件,亲手做成了一部简易电梯。这对相濡以沫的老人就住在山东省临沂市兰山区金雀山路市广电局家属院4号楼里。小楼旁边就是老人王忠玉给老伴卓保兰制作的“土电梯”,简陋的支架、用来挡风的塑料布和长短不一的木板,却载满了爱意与浪漫。
1动乱年代的爱情
王忠玉至今难以忘怀妻子当年的“恩情”,两人初识时,医院的护士,他只是机械厂的一个维修工人。当时正值“文革”期间,25岁的王忠玉通过同学介绍,认识了大他2岁的卓保兰。第一次来看他的卓保兰一走进他们厂里,就看到满墙贴着“打倒王忠玉,铁杆保皇派”的大字报。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卓保兰并没有介意“保皇派”的身份。相反,她看中了王忠玉的踏实肯干、勤奋努力,两人开始谈恋爱。
年,上进心强的王忠玉报名参加云南的大三线建设,可能要去一年,当时虚岁已29岁的卓保兰答应等他回来再结婚。没想到,刚去几个月,王忠玉便得了一种怪病,只能说话不能动。后来确诊为“重症肌无力”,就是浑身的肌肉都不听指挥,有可能造成肌肉衰竭致死。远在山东老家的卓保兰听说后,不顾别人反对,一个人背上烙饼,从临沭到临沂,从临沂到济南,从济南到昆明,倒汽车、倒火车,用了7天7夜时间,才终于来到了丈夫的身边。
王忠玉回忆说:“云南当时武斗,一般家属是不敢上那去的!”卓保兰在云南悉心地照顾、守候着丈夫,直至半年后王忠玉完全康复。这份情王忠玉一直深埋于心,他在心底许下与妻子不离不弃的承诺。两人返回山东,共生了3个孩子。在那个物质供应不足的年代,嗷嗷待哺的孩子耗尽了他们的青春。王忠玉一个月里经常有半个月不在家,是妻子辛辛苦苦把3个孩子拉扯大。
年12月27日之前,王忠玉和卓保兰是对让人羡慕不已的幸福夫妻,他们结婚33年,却始终相敬如宾,从没红过一次脸。夏日的晚上,王忠玉工作不忙的时候,会带着卓保兰去跳老年舞,周末还一起去逛商店,甚至就在事发前不久,两人还去补拍了张婚纱照。
王忠玉清晰记得那是早上6点,他在另一间屋子里,突然听到老伴“啊”的喊了一声。第一声他没在意,随后老伴又喊了一下,他忽然感到有点不对劲,立刻跑到卧室,看到老伴已经半躺在床边。他跟老伴说话,问她怎么了,但老伴的嘴已经发歪,张嘴说话时也是含糊不清,王忠玉大脑一片空白,他知道老伴这是中风了。“手忙脚乱的我又赶紧给孩子们打了个电话,说你妈病了!打电话的时候,我的眼泪就哗哗往下流。”现在讲起那天的情景,70岁的王忠玉还是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他说“当时就想只要老伴能活着,让我干什么都行。”
保兰的命是保住了,但左半边身体却从此瘫痪。卓保兰病前的最大爱好就是逛街,可是瘫痪了之后,不要说逛街了,连出门都很难,看着乐观豁达的妻子突然愁眉不展,王忠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暗暗发誓,不管自己多苦多累,都要让老伴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以后自己要当老伴的那条腿!
刚开始老伴还能自己走动走动,王忠玉就在楼道楼梯的右边给她自制了个扶手,还细心地在上面绑了层布,自己在下面给老伴抬脚,让她每天扶着楼梯上下锻炼身体。天热的时候,每天晚上他还带着老伴出去散步,与老邻居们聊天。天冷了,老伴不想出去,王忠玉就在自家的阳台边自制了一圈木扶手,扶着老伴绕阳台走,每天走20圈,从早上7点多一直走到中午12点半。到夜里如果老伴要上厕所,王忠玉即使刚睡着,也要挣扎着起床,把体重斤的老伴抱起来。卓保兰喜欢用热水洗脚,王忠玉就每晚给老伴洗脚,这一坚持又是10年。
卓保兰睡觉后的半个小时,是一天24小时中仅属于王忠玉自己的时间。也只有在这半个小时里,他才能好好坐在沙发上歇一歇,放松自己。他说,给他半个小时,他就能鼓起力气第二天再陪着老伴走下去。
2为瘫妻自制电梯
年11月下旬,有一次,王忠玉和老伴从临沭娘家回来,上楼梯时老伴因体力不支猛地坐在了台阶上,再也站不起来。当时,王忠玉的大脑一片空白,妻子好不容易才能扶着东西走路,如今却连楼梯都上不来了,难道多年的努力真白费了吗?妻子再也不能出门散心了吗?连拖带抱,王忠玉使出了全身力气才将妻子带到了一楼。当天,他们在附近的楼下储藏室里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王忠玉在邻居的帮助下将妻子抬上了楼。
由于活动量不足和药量的增加,卓保兰的体重增加到了斤,靠王忠玉一人已经无法带妻子出门了。天天闷在家里,天性爱热闹的她甚至想过要结束生命,丈夫王忠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搬她下楼?自己搬不动,孩子也不在身边。“有一天我跟老伴聊天,老伴抹眼泪说,我以后再也下不去了,谁再陪你出去逛逛啊?我听着心里也难受,我抓着老伴的手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让你再下去的!王忠玉开始琢磨,怎样能独自把老伴带到楼下去,让老伴享受到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和街坊邻居聊聊天……
一天,王忠玉到市区金源路上的农贸市场买菜,附近一个工地正在施工,高高的塔吊引起了他的注意。“我看到塔吊将一袋袋的水泥很轻松地运到了楼上,当时想,何不也造这么一个东西,把老伴从楼上运到楼下?”受到了塔吊的启发,王忠玉萌发了自己亲手制造电梯的想法。
“起初有这个想法时,只有老伴同意。”王忠玉说,他曾和在外地的3个孩子商量自己制作电梯的事情,但孩子们出于安全考虑都不赞成。邻居们也都认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但王忠玉没有理会,他在伺候老伴的间隙,到建筑工地了解塔吊的动力来源,工人在听说他想自己制造电梯的想法后,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但倔强的王忠玉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决心。他凭着自己年轻时修理汽车的经验,先做了一个电梯模型。然后缺电钻买电钻,缺冲击钻买冲击钻,家里买了一堆旧工具,他还专门学会了电焊。随后的日子,王忠玉开始没早没晚地设计自己心目中的电梯。先是照着塔吊的形状画草图,后来又结合自己的想法画。经过努力,王忠玉按照自己设计的草图终于做出了一个模型。
时间转眼间到了年3月下旬,为了节约成本,王忠玉到市场上买来废旧三角铁、钢管等物品,又买来了电焊机等工具,摸索着开始自己造电梯。为了买电动葫芦,他几乎跑遍了临沂的五金机电商场,但无奈吨位都达不到自己的要求,最后终于在河东区的一家五金市场找到了寻觅已久的电动葫芦。“一个月之后,电梯初具规模,可是第一次试验就给了我很大的打击。当时我把电梯上装上东西,电梯刚刚升起就碰到了两边的墙体并左右摇晃……”看到眼前的一幕,王忠玉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天,王忠玉为老伴找光盘,拉电视柜抽屉的时候,没使多大劲抽屉差点掉落在地上。“经过观察,我发现抽屉里有几个滑轮,并且有两条轨道,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把电梯装上轨道和滑轮,不就不会撞到墙体了吗?”王忠玉到市场上买来了17个滑轮,安在电梯的四角,还安上了轨道。经过反复试验,年5月28日,王忠玉的电梯终于大功告成了。
电梯底座长宽为1.4米,高1.8米,能容纳三四个人上下。为了确保安全,王忠玉在细节上下足了功夫,他说缆绳,外面用棕绳裹住,里面是双层的钢筋,绝对结实。电动升降机动力有2吨。除此以外,王忠玉老人还用编织袋装上约斤的石头放在电梯上反复做实验。
3爱情用行动表示
“那时候她天天盼,天天问‘什么时候做好电梯啊’,我就天天说‘快好了’。”听老伴说造出了电梯,卓保兰当即哭了,激动地嚷着要坐电梯下去逛逛,王忠玉劝住了心急的老伴,表示要选择“六六大顺”的好日子让妻子搭乘电梯,寓意将来事事顺利。王忠玉又给电梯刷了层新漆,挂上了喜庆的中国结,还买了一挂鞭炮。当晚,王忠玉和老伴激动得一夜没睡安稳,卓保兰时不时就按响电子表听听报时。
第二天早上才5点多,卓保兰便催促老伴起床,带自己乘电梯下楼。王忠玉给老伴儿换上新衣服、新鞋子,把妻子的轮椅推进这架“爱的电梯”。这是卓保兰几个月不能动后第一次出家门,坐上电梯的一瞬,卓保兰的眼泪夺眶而出,这离她上次出门已整整过去了半年之久!邻居们得知王忠玉成功造出了电梯后,纷纷向两位老人表示祝贺。推着老伴在街上转了转,王忠玉决定带妻子在外面吃顿饭庆祝一下,两人到一家饭店找了个双人桌,点了几个爱吃的菜,美美地吃了一顿。“当时,老伴特高兴,我就说你今年70岁了,电梯就当是我送你的70岁礼物吧!”王忠玉流着泪说道。
从此,只要轮椅能去的地方,只要妻子想去,王忠玉都会推着妻子不辞辛苦地赶去,有时一天要出门好几次。即使刮风下雨,只要老伴要求,王忠玉也会打着伞推着妻子出门,找个遮风避雨处停下,老两口坐在一起,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相视而笑。卓保兰喜欢逛楼下的超市,去挑自己喜欢的美食,偶尔也去美发店做做头发。家里的煤气罐也可以通过电梯传送,这都大大减轻了王忠玉的劳动量。卓保兰说:“我不会说感激他的好话,但我知道自己这辈子嫁了个好老头。我希望我们下辈子还在一块走。”
结婚那么多年,王忠玉从来没有对卓保兰说过一次“我爱你”。“我认为爱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要用行动来表示的,是要深深藏在心里的。”王忠义说,他和老伴结婚时就承诺婚后要一辈子互敬互爱,白头偕老。“这些话既然说出来了就一定要做到。”王忠玉也许没听过西方婚礼上的誓言——我愿意她(他)成为我的妻子(丈夫),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永不分离,但他的行动恰恰实践着这样的诺言。
再过不久,王忠玉和老伴就可以入住新房子,那是一套带电梯的楼房。这个过渡时期的自制电梯就要“寿终正寝”了。而再过两年,就是两人的金婚纪念了,王忠玉打算送给老伴一辆轮椅,推着她去大理、去杭州旅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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